令人兴奋的是,我们导出黎曼曲率的途径,还能够让我们一瞥高斯-博内公式( Gauss–Bonnet formula)的风采,真正体验一番研究内蕴几何的味道。

高斯-博内公式是大范围微分几何学的一个经典的公式,它建立了空间的局部性质和整体性质之间的联系。而我们从一条几何的路径出发,结合一些矩阵变换和数学分析的内容,逐步导出了测地线、协变导数、曲率张量,现在可以还可以得到经典的高斯-博内公式,可见我们在这条路上已经走得足够远了。虽然过程不尽善尽美,然而并没有脱离这个系列的核心:几何直观。本文的目的,正是分享黎曼几何的一种直观思路,既然是思路,以思想交流为主,不以严格证明为目的。因此,对于大家来说,这个系列权当黎曼几何的补充材料吧。

形式改写 #

首先,我们可以将式(48)重写为更有几何意义的形式。从
ΔAμ=RμαβγAαdxβδxγ=gμνRναβγAαdxβδxγ
出发,交换β,γ位置,得到
ΔAμ=gμνRναγβAαdxγδxβ
利用Rναβγ=Rναγβ,两式相加,得到
ΔAμ=12gμνRναβγAα(dxβδxγdxγδxβ)=12gμνRναβγAαdet(dxβδxβdxγδxγ)
这个式子的一般几何意义需要用外微分、曲面积分等内容诠释,我们不作讨论。但我们可以在二维空间这个特例中(即考虑三维欧式空间的二维曲面)考虑,这样几何意义变得清晰起来。在n=2时,每个求和指标实际上只有两项求和。即
ΔAμ=122ν=12α=12β=12γ=1gμνRναβγAαdet(dxβδxβdxγδxγ)
可以先算β,γ的求和,因为行列式的存在,实际上只有βγ时有意义,然后再利用Rναβγ=Rναγβ,得到
ΔAμ=2ν=12α=1gμνRνα12Aαdet(dx1δx1dx2δx2)
接着考虑ν,α的求和,类似地也只有να的时候才有意义,而且也有反对称Rναβγ=Rανβγ,因此,可以得到
ΔAμ=(gμ1A2gμ2A1)R1212det(dx1δx1dx2δx2)
改写成
ΔAμ=g(gμ1A2gμ2A1)R1212ggdet(dx1δx1dx2δx2)
注意到,在二维空间中,gdet(dx1δx1dx2δx2)是有明确的几何意义的,它就是向量(dx1,dx2)和向量(δx1,δx2)张成的四边形的面积(参考式(15)的结果),我们简单记为ΔS。而R1212g正好是微分几何中定义的高斯曲率K,因此可以写成
ΔAμ=g(gμ1A2gμ2A1)KΔS

角差变化 #

现在,我们可以分析,向量Aμ变到了Aμ+ΔAμ之后,这两个向量的夹角是多少。假设Aμ是单位向量,那么先要计算内积
gμνAμ(Aν+ΔAν)gμνAμAνgμν(Aμ+ΔAμ)(Aν+ΔAν)=1+gμνAμΔAν1+2gμνAμΔAν+gμνΔAμΔAν
因为cosΔθ=1Δθ22+,因此我们要算到二阶项,即ΔAμΔAν这一项,近似到二阶,结果为
112[gμνΔAμΔAν(gμνAμΔAν)2]
所以
Δθ=gμνΔAμΔAν(gμνAμΔAν)2=(gμνAμAν)(gμνΔAμΔAν)(gμνAμΔAν)2
这实际上就是AμΔAμ张成的平行四边形的面积,在n=2时,也就是gdet(A1ΔA1A2ΔA2)=g(A1ΔA2A2ΔA1),这时候代入ΔA1,ΔA2的表达式,就得到
Δθ=g[g22(A1)2g12A2A1g21A1A2+g11(A2)2]KΔS
对于二阶矩阵,有一个求逆公式
(g11g12g21g22)1=1g11g22g12g21(g22g12g21g11)=1g(g22g12g21g11)
因此
g11=g22g,g12=g12g,g21=g21g,g22=g11g
代入式(65)得到
Δθ=[g11(A1)2+g12A1A2+g21A2A1+g22(A2)2]KΔS=KΔS
最后一个等号是因为开始就假定了Aμ是单位向量。这样,一个向量沿着小闭合曲线回来之后产生的角差,等于高斯曲率K和面元ΔS的乘积。因此,我们可以推得,如果向量沿着大范围的闭合曲线C平行移动回来,那么变化量则表示为面积分
Δθ=CKdS
这就是微分几何中的高斯-博内公式的主要内容,即角差等于高斯曲率的面积分,诸如球面三角形的内角和等内容都与它有关。它是整体微分几何的开山之作之一。

一点评述 #

值得一提的是,我们上述的讨论完全是内蕴的,也就是没有引入三维空间的曲面的概念,这是很吸引人的。大数学家陈省身自己说过,他一生最好的工作就是高维高斯-博内特公式的内蕴证明(在他之前的证明是外蕴的)。可以看到,纯粹内蕴的工作是研究黎曼几何的追求。当然,我们这里最多是一个形象的引导,说不上一个完整的证明。但对于本系列来说,这个程度足够了。

注意到,读者可能困惑的一点是:作为体积,应该是非负的,但是如果写成矩阵行列式的形式,则有正有负,似乎存在矛盾。这在不引入外微分的前提之下,确实比较难澄清。在初等的分析范畴内,唯一的解决办法是,如果出现负体积,就直接加绝对值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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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剑林. (Oct. 21, 2016). 《【理解黎曼几何】7. 高斯-博内公式 》[Blog post]. Retrieved from https://spaces.ac.cn/archives/403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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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title={【理解黎曼几何】7. 高斯-博内公式},
        author={苏剑林}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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